云光篇:天意五镜(四)
牧流一浅碧
红颜烬繁霜
呼啸的风雪之中，隐约可以看见峰顶是一个对穿的洞。
冰洞。
扶风光曦一眼看见那洞，便觉得心中一恸，恍惚间那日在雪地上看见新血的熟悉疼痛再次泛起。
比这冰风还冷的敲打着他的心，扶风光曦激灵灵的打个寒战，在这冰洞之下，怔住了。
脚边袍角微动，扶风光曦低头看去，碧云翠鸟正在拽啄的袍子，示意他离开。
扶风光曦此时却早已把“遇有难决之事，听凭碧云翠鸟指引”的告诫丢开，其他的事他也许可以考虑犹疑。
然而此刻，他的心怦怦的跳着，全身的热血都在涌动着，欲待告诉他一个他揪心了很久的疑问，此时他怎肯放弃？
拍拍碧云翠鸟，他转身，毫不犹豫爬上去。
寒风遮面，冰川倒挂，峰巅之上没有平台，只有冰洞，看上去像一个巨大的针眼，穿过九万里恣肆的风。
扶风光曦到了冰洞之前，抹掉挂在眼睫毛上的雪雾，心想这鬼地方，谁要住在这里保准活不过几天。
沫子抹尽，扶风光曦抬起眼来。
然后他突然僵住。
想冰雕一般的僵在那里。
但是对面，冰洞正中，高高刑架上，钉着蓝紫色衣袍的男子，四枚金光灿烂的粗长巨钉，穿过他双腕双肩。
将他牢牢钉在架上，前心后背，都迎着如刀的狂猛冰风无时无休的扑打，巨钉刑架和锁链之上新血旧血都凝成了血色碎冰，层层重叠，触目惊心，那人黑发披散，微微垂着头，看不清容颜，只露出一抹苍白如雪的额。
那是……那是……
扶风光曦全身猛然开始颤抖，先是轻轻颤抖，随即越抖越剧烈，越抖越疯狂。
他身上落下的碎冰和冻雪，因为颤抖互相交击在一起，发出细微的叮当之声。
那样的声音让扶风光曦仿佛觉得，自己的全身骨节和血液，也在刹那冻结、僵硬、碰撞、动荡……碎成千片，心血漫天！
“殿下！”
扶风光曦蓦然发出一声惨叫，抬腿狂奔！
他奔得如此迅速如此激烈，高绝武功刹那间竟然都没能控制得住身体。
跃起的那一霎膝盖撞在冰崖之上瞬间鲜血淋漓，淋漓的血被冰风一冻瞬间也凝成血冰，再被扶风光曦激烈的动作撞碎。
他踩着自己的血直扑而上，用了自己一生里能使出的最快速的轻功！
白金色的影一闪，碧云翠鸟扑出来拦在他前路上，他头一甩已经鬼魅般越过。
影子一闪，扶风择逸也扑了过来。
方才在自己的幻觉里走向母亲寝宫，隐约听见寝宫内似有挣扎声响，裂帛碎瓶之声不绝。
他的心也砰砰跳起来，刚要掀帘去看，突然就被身后扶风光曦的异状惊醒，掀开帘幕的手指立刻落下，他反身就去拦扶风光曦。
扶风光曦的提前爆发，阻住了他掀开帘幕的那一霎，否则他会看见自己的母亲，被自己父亲强暴。
没能看见的原因，扶风择逸还保持着清醒，他出手极快，长剑一横已经拦在了扶风光曦面前，毫不犹豫剑柄一敲，便敲向他双膝。
扶风光曦跃起避开，一翻身还是向那方向冲去，大叫：“殿下！殿下！”
婆娑之上，冰洞之中，刑架上奄奄一息的沈云默似乎听见了她的呼唤，突然抬起头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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