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七十三章

 顾深雪嘉仕兰
    第七十三章(1/2)

    天春院,富丽堂皇的房间里。

    阿岁一身描金画银的锦袍,戴着青玉扳指的手捏着洁白的下巴,另一手执着笔,细细描画。

    他的动作很温柔,看上去像是在为心爱的人画眉。

    但是那洁白的脸上却流下许多血渍,落地成花,上好的金丝楠木椅下已是一片龙血凝的花海。

    “真是无趣。”阿岁停下了自己的笔刀,“怎么不论刻上多少刀,你这厮都不能变成我的样子?”

    嘉仕兰被捆仙绳五花大绑绑在椅子上,脸上纵横的刀疤以恐怖的速度复原:“把我变成你的样子做什么?”

    “当然是给她看了。”阿岁话锋一转,眉目更显阴鸷,“喂,老龙,你说鬼王会将她原封不动地送回,可是真的假的?”

    自从“风柿”无缘无故凋零之后,两人为了她能重归于世短暂地放下了刀剑,得到鬼王的答复后,又大打出手。

    但是嘉仕兰灵气愈发枯竭,被阿岁擒获了天春院。

    阿岁既是老熟人,为何要对他师兄弟俩如此嫉恨,嘉仕兰也大抵能猜到一些。阿岁也果然不出所料,颇让自己受了些皮肉之苦,要不是自己是真龙之体,现在恐怕早就被他割得容貌尽毁。

    疼痛也好,容貌也好,嘉仕兰都能置之度外。可是窗外喊杀震天,血色朦胧,阿岁乖张残忍又善于谋度,究竟要对莲华王院里的众人如何处置,他却是猜不透的。

    嘉仕兰瞧他停下了笔刀,反问:“你竟敢还敢问我。”

    “我有什么不敢?”阿岁抬手就抽了他一鞭子,“曾经你确实是尊贵无皮的龙神,不论你如何高傲,师尊都待你如珠如玉,沈星绽也追在你屁股后面跑,甚至连含元……”说到含元,他神色闪过一丝怅惘,但他很快收敛了这种软弱的神色,拿着他的鞭柄指向嘉仕兰的鼻子,“我想要活下来,都只能在你面前摇尾乞怜。但是现在不一样了。”

    他挑起嘉仕兰的下巴:“现在,我是刀俎你为鱼肉!我问你话,你敢不答,有如此桌!”

    他一鞭子就抽的桌子七零八落,若是抽在人身上,势必是四分五裂了。

    嘉仕兰内丹空空,与凡人无异,可他眉目一转,偏生表现出极度的不屑一顾:“凭这种伎俩也想对付我。”

    阿岁一脚踹翻了椅子,靴尖踩上他的气海拧了拧,骄狂道:“你就没感觉出来?哈哈,你两年前不是去过刀庭鬼狱吗?你怎么忘记了那种专克你们仙道的结界?——我把它,搬来了。”

    “原来是这样。”嘉仕兰心想。怪不得他气海翻腾灵气抽丝,看来阿岁之前去刀庭鬼狱也不止是图谋鬼王权杖,还寻了这阴毒的禁术。原本十五上位以后,就将这阵法毁去了,没想到被阿岁找来提前在莲华王院中设下了陷阱,看来是早已做好鱼死网破的准备。

    “我法力高,尚且被这阵法克制得厉害,其他修者不如我的,更是与凡人无异。”嘉仕兰思忖。

    阿岁:“你是不是又在想如何救你的那些同道?你这仙尊真是屁用没有,想得又多。”

    嘉仕兰故意激他:“嘉某确实时常冥想。不敢说有用无用,不过从此间救人的方法,没有一千,也有一百。”

    阿岁:“哦?这么厉害,说来我听听。”

    嘉仕兰:“既然是刀庭鬼狱的阵法,鬼王来了岂不就解了。”

    阿岁:“鬼王岂能插手人间事务?”

    嘉仕兰:“鬼王不行,星绽也行。”

    阿岁:“就凭他,哈哈!沈星绽缩在天春院里做他的缩头乌龟,别说他不知我阵眼在何处,就是他知道,重兵把守他又怎么冲的进来?”

    嘉仕兰听见“沈星绽缩在天春院里”一句,心下稍安:“你说的倒也不错。不过你把莲华王院布置成仙道狱所,那只要大家翻过院墙,离开此地,不就恢复修为了?”

    阿岁:“这可要多亏了你们正道,为了高手过招将常阳山做成了芥子,藏于一花一叶一沙一石子中,与人间无涉。普通人进不来,你们也出不去。”

    嘉仕兰嘲讽道:“星绽可还会周天星辰时空转移大法呢。”

    阿岁果然被戳中了痛处:“就凭他的法力,能送走多少人?更何况那小法术,你以为我就不会吗?他送一个,我杀一个,我看有谁还敢再跑?”

    嘉仕兰:“这么说,你是要把此间正道全都杀光?”

    阿岁:“那是自然。天底下的人没一个好东西,特别是你们自诩正道,自觉高人一等,妖、魔、鬼、怪,遇上便杀。把你们全都杀个干净,神不知鬼不觉变作无祟,既不会贪婪争吵又不会黑白颠倒、冤枉无辜,天下从此就太平了!”

    嘉仕兰摇了摇头:“就算你走火入魔,执意如此,我们又岂是地里的野草,你出刀,我们便连根拔起。仙门繁衍万年,门派千百,你想亡我,恐怕不是这么容易。”

    他说得大义凛然,深明大义,显然不将自己放在心上,阿岁被激得杀心大起。他冷笑一声:“嘉仕兰,你可知道我为何绑你来?”

    嘉仕兰:“我当年自认对你并无亏欠,逐你下山也是因为你杀害含元在先,但你在我脸上割了这一千多刀,想来并不觉得我有理。你费了大功夫构陷星绽,在校场上却不抓他,反而来抓我,自然是希望我的下场,比他还不如——你想叫我死?”

    阿岁长长地嗯了一声:“你倒还识时务。这样,你跪下来给我嗑三个响头,说句爹我错了,我就饶你一命。”

    嘉仕兰眼神一掠:“我看你,想的不比我少。”

    阿岁对上那双凤眼,浅金色的眸子毫无情绪的目光,让他顷刻间回到了玄霄峰上的那段时日。

    嘉仕兰总是这样看他,便如看山、看树、看石,还是并不峻秀的山、并不苍劲的树、并不怪奇的石。有别于陌生人对于他的恐惧、憎恶与厌弃,阿岁更憎恶这种彻彻底底的无视。

    他本性骄狂。

    但嘉仕兰面上清淡,却远比他更骄狂!

    他凭什么?!

    就凭他生来就高人一等,而自己生来就连人都不如吗?

    “啪!”阿岁拾起秋泓鞭狠狠抽在他身上!

    嘉仕兰既不叫,也不哭喊,甚至连疼痛的表情都没有,还是那么直直瞧着他。

    “你看什么?!”阿岁手指轻颤,“你不怕我把你的眼珠子抠出来?”

    嘉仕兰:“那你可记得摆在床头,叫我日日看着你如何作恶多端。”

    阿岁原本向他双眼抓去,听见这句话又无端害怕起来,他一愣,心想嘉仕兰都这样了他还怕什么,高高扬起了手,私刑之声不绝于耳。

    龙纹鞭影密如连珠。龙君的白衣被抽碎了露出了洁白的皮肤,那皮肤很快便落出花来。

    可是直到阿岁把鞭子都抽断了满屋子流满了龙血凝,龙神除了面色苍白,依旧不改其态。

    “看来我的鞭子对你来说不算什么,想来龙神更适合绑在山之巅,让鹞鹰日日来啄食你的五脏六腑,反正吃了,你还会长。”阿岁当然知道他的鞭子绝称不上“不算什么”,他故意这样说,就是为了恫吓嘉仕兰。

    “那样很好。”嘉仕兰却道,“我每日闻见花香。”

    他说得认真,阿岁觉出一份难以名状的恐怖。

    嘉仕兰明明没有修为了,就算是天生龙神也是肉体凡胎。

    自己当年受这些苦,不论是脸上刻刀还是日日受鞭,都是强忍着眼泪在角落里熬过来的。

    嘉仕兰却不在乎。

    他真的比自己强吗?

    不……不,只要是人,都有弱点。

    哪怕是嘉仕兰,也不会例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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