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章 如开一眼
林众望
拳开山海
林众望回到家里的时候，一大家子正围坐在桌旁，母亲坐在轮椅上掌勺炒菜，妙妙没出去玩耍，而是在母亲身旁打下手。
服用了草药且休息之后的祖父祖母，状态显然好了许多，都安静地坐在桌旁，冲着回家的少年微笑。
林众望有些惊讶地冲上前去，接过母亲手中的勺子，“娘，大早上的咋在烧饭嘞？”
母亲擦了擦额前渗出的汗珠，笑道，“娘知道你早上走得急，没吃好。今个儿早市上有新剁下来的碎散肉，价格便宜得很，就让妙妙和奶奶买了些来，寻思着做些臊子面给你庆祝庆祝，能当上药铺学徒可不是件容易事儿，这不得讨个头彩？”
林众望胡乱抹了把脸，灿烂地笑了笑，随后也不扫母亲的兴，自个儿换上一套旧衣裳后，就在屋里忙活起来。
无一时，肉香味儿就弥漫在小屋之中，妙妙蹦蹦跳跳地将一只只大碗端上桌子，一一在面前码好筷子，然后叫嚷着让一大家子围坐在桌旁，准备享用难得能吃到的臊子以及白面条。
林众望打扫完屋子后，最后一个上桌，他看向面前那只最大的碗，望着碗里最多的面条和臊子，不禁咽了一口口水，整个身子抽动了一下。
然而片刻之后，他拿起筷子，扒了两下臊子和面条进了父亲的碗里，又扒了一点到母亲的碗里，只给自己的碗里留了一小块面条和一小坨臊子。
母亲见状想要将自己的那碗面给儿子，却被对方笑着伸手阻拦，最终只得低头吃面。
林众望那一碗面吃得很慢很慢，因为他的视线始终没有落在自己的碗里，而是落在这么一大家子的身上。
少年似乎很久没有这么高兴了。
其实从小到大他都没有高兴过多少次，记忆之中唯独八年前父亲出远门说要给自己带糖人那次，是发自内心的高兴。
然而正是经过那一次他便不再敢高兴，生怕又如当年一样，与父亲再见面时，对方已经是疯疯癫癫的模样了。
儿时约定好的那一车糖人，也终究是没了半点着落。
林众望眼睛有些发酸，为了不让家人看出自己的异常，于是低头扒面。
母亲新做的臊子其实很清淡，但在少年的嘴里，却好似加了很多很多的盐巴。
小镇正中，栽种着一棵桑葚树，一年四季都结果实，每一颗果实都有半截拇指大小。
桑葚树下摆放着一张桌子，一个案板，还有一只折扇，桌后站着一名穿着青色长褂的老夫子，模样极老，脸上尽是笑容。
老夫子不时伸手逗逗来回路过的孩童，变戏法似的从衣袖间翻出一颗糖果赠与他们。
天气有些炎热，老夫子站在桑葚树下的阴凉地里，时而拿起折扇扇动两下，瞥一眼其上写着的四个大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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