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章 先生
林众望
拳开山海
清晨时分，林众望站在斑驳的木门前，低头反复打量着自己，确认看不出什么异样之后，方才踏出房门。
刚迈出房门，他还是有些不太放心，于是再紧了紧身上这件从高奎那暂借来的衣裳，走回自家在破败巷尾小屋。
“咯吱——”
破旧的木门发出一阵刺耳的声响，少年习惯性地将手指插入门缝，稳住颤动的房门，接着轻手轻脚地将其合上。
“众望……”
门前不远处的床榻被褥中，传来一声沙哑的叫唤。
林众望赶忙放下手中药材，加快脚步走到卧床不起的母亲身旁。
他肩膀紧贴满是潮斑的墙壁，用依旧是有些酥软无力的手，替瘫痪在床多年的母亲按压脚心、双腿。
林众望轻声柔和问道，“娘，肚子饿吗？饿的话儿子就去热些稀饭，再问隔壁刘爷爷家要点咸菜。”
母亲摇了摇头，然后撑着床背靠墙吃力起身，她紧抿嘴唇拉住少年的手，心疼道，“众望，昨儿一夜都没回家，是出啥事儿了吗？脸色还那么难看……”
林众望闻言一个激灵，慌神了刹那后立刻露出一口白灿灿的牙齿，冲着母亲笑道，“娘，我好着嘞！昨天那是去伏禺山采药回来太晚了，怕打扰到你们，就在高奎大哥那儿留宿了一夜，您就放心好啦！”
母亲眼帘低垂，将满是老茧的手掌轻轻放在少年脸侧，叹息着点了点头。
少年为了不让母亲发现异样，笑得更加灿烂，“娘，您就好好休养，等我以后赚了银子，就带您到京城去治腿病。大家都说，京城的医术是黄岩洲顶好的，到时候您能下床走路了，我就带咱一大家子游山玩水去！”
母亲满面笑容，用手掌抚摸着林众望的脑袋，不住点头。
她其实想要告诉儿子，自己的腿就算是到了京城，也绝没可能治好，能治好的地方只有一个，但那片万万里之外的土地，她这一辈子再不可能踏足了。
母亲偷偷用手背擦了擦眼泪，这么多年她是亲眼看着这么一个家，被儿子这个才十四岁的小家伙扛在肩上。
做娘的，怎会不心疼自己的儿子受苦如此呢？
但是她无能为力，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切。
母亲用下巴指了指一旁被窝里蜷缩着的一大一小两个身子，“众望，把爹和妹喊起床，然后就出门去寻爷爷奶奶。刚刚你爷爷嚷嚷着让奶奶带他去逛早市，娘不方便出门，你待会儿赶紧上街，免得出什么事儿！”
少年重重点头，然后匆匆出门打水，帮母亲洗完手脸后，便走到床榻的另一头，轻轻推着被窝里的一大一小两人。
刚推几下，一个乱蓬蓬的小脑袋迅速探了出来，瞪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望向哥哥，语气中有抑制不住的欢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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